丰臻,资深足球记者,体育专栏作家,多次赴前线采访世界杯。现供职于凤凰网。?
乌拉圭队2比0击败加纳队,依然饮恨,被韩国队凭借进球数更多的优势挤掉了小组第二的位置。于是主裁判两个争议被放大。
下半场,努涅斯在禁区内被放倒。德国籍主裁判希伯特第一时间示意没有点球,随后视频裁判提示,VAR介入。希伯特看完VAR,依然维持原判:不是点球。
这个点球乌拉圭队没有太计较。首先是因为主裁判看了VAR,再做出最终决定。其次,毕竟当时他们已经2比0领先,且韩国队还没有逆转葡萄牙。按照这个比分结束的话,晋级的将是乌拉圭队。
让乌拉圭人难以释怀的一幕出现在补时阶段,卡瓦尼在禁区内争球时跟加纳队后卫撞到了一起,双方一起倒地。主裁判希伯特第一时间示意不是点球,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看VAR,直接判定不是点球。此时,韩国队已经反超葡萄牙队了,乌拉圭队如果不想被淘汰,必须再进一个球。决定一支球队生死的时刻,希伯特竟然没去看VAR。
其实上一场乌拉圭队0比2输给葡萄牙队的比赛,也有一个争议判罚。乌拉圭队后卫希门尼斯在禁区内手球被判点球,当时他是在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,理论上也可以不判,至少这个球在裁判界就存在争议。如果当时乌拉圭队少丢一个球,最终的结果也会不一样。
几个争议判罚累积起来,于是就有了今日凌晨赛后一幕——乌拉圭球员围着主裁判理论,卡瓦尼在返回更衣室的时候一拳击倒VAR设备,以此发泄不满。
上一次引发足坛轩然大波的争议判罚,还是2009赛季欧冠半决赛切尔西主场被巴萨淘汰,那场比赛挪威籍主裁判赫宁多个争议判罚直接让切尔西出局,赛后被球员指着鼻子骂。当时还没有VAR。

两相对比,这似乎说明VAR并没有很好地解决判罚的尺度问题,很多判罚依然存在巨大的争议空间。卡瓦尼对VAR的一拳重击,是出于他个人对判罚的不满,但这个镜头也被放大为整个足球世界对VAR判罚技术的质疑。
VAR真的能保证绝对公平公正吗?当然不。
首先,VAR能解决的是“绝对问题”,即是否越位、是否出底线出边线等问题。
边裁的眼睛并不都是尺,电光火石之间判断是否越位确实不容易。越位的误判,也是过往足球比赛中最难避免的误判,不由人的主观意志来决定。VAR解决了越位与否的问题,同时也就杜绝了越位判罚造成的不公平问题,这是很多人欣然接受的。本届世界杯的名场面之一——日本队反超西班牙的进球,离出底线只差1.88毫米,就有赖于VAR技术的确认,才让人心服口服。
但VAR并不能完全解决一些“相对问题”,即禁区内手球是否该判点球、有肢体接触是否该判点球、无球状态发生肢体冲突时是否该被罚下等。
VAR只能提供一个慢镜头,最终还是由主裁判来做出判罚。禁区内疑似点球,主裁判有权选择看VAR,但也可以选择不看VAR,主裁判有相当的决定权。 这也是VAR能减少一些争议但又无法完全杜绝争议的原因。
有人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读VAR的介入:选择性使用VAR,就可以通过科技手段来控制比赛结果。这未免有点主观阴谋论。尽管它确实有这种客观效果。
不过,人们真的期待VAR全方位无死角来保证一场比赛的公平?利益受损一方在事后总是这么想的,但足球本身是否真的需要绝对公平?这是个更深层次的问题。
在VAR的“绝对领域”,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好体验。很多“体毛级”越位判罚,总严重影响了比赛的流畅程度,也遏制了足球比赛里不可缺少的情绪起伏。现在每个进球结束后都要VAR确认一遍,确实还挺影响观赛效果的。而在VAR的“相对领域”,如果每一个有争议的环节(比如一次拼抢)都要使用VAR,那比赛一定更加支离破碎。
足球史上有很多关于不公的争议,这本身也是足球的一部分,每周都在为世界第一运动增加话题性。若VAR解决了所有问题,灰色地带全无,足球比赛会更像工厂流水线。当它被置入一套精细的标准流程里,争议是没有了,但同时就会陷入一种乏味。从这个角度讲,足球作为一种原始的体育运动,始终还有高科技无法渗透的一面,我觉得这是件好事。
足球有工业的一面,但本质上,它应该是艺术。我很残酷地说,乌拉圭队的愤怒作为一种情绪,也是艺术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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